GUXIANG
仍怜故乡水,万里送行舟
文/张翔波图/张铮
人老了,总喜欢念旧。我常常叨念几十年前的双汇溪(原文成县黄坦区双溪乡、汇溪乡的简称、合称,下同);叨念那一个个让人留恋的美丽村庄,叨念那些难以忘怀的场景与人事——如今,她们静静地安睡在故乡的水底下了。
当年,我曾在双溪乡小工作过,后虽调离,但每年仍要去双汇溪好几次。作为教师,开学初去“抗流生”(做家长的思想工作,不让学生辍学流走),期中去家访,期末去送成绩单。有时,还组织学校文学社的社员,到那些个村庄去“采风”,这一切,都犹在昨日。
离黄坦最近的是河背村。从黄坦中学出发,步行约一小时,经交坑、白沙岭头、黄垟、林山、银钱坑,便可到达河背岭头。
这时,眼前犹如天门洞开,豁然开朗。驻足高旷,视野周及。眺望南天,便是岩上(泰顺县辖)。之之下行,石阶规整。枫树行道,杂木参差。俯瞰小村,房舍有致。炊烟袅袅,景象多娇。
河背村虽不大,却是个埠头地。黄坦通公路前,那里建有公家的粮库,有两个长驻的“助征员”。从黄坦运去的公粮,先存放在那里,然后再用船外运,支援城市居民,支援国家建设;温州瑞安等地的货物,也经船运抵河背,然后由挑夫挑到黄坦,再由黄坦散发到十里八乡。粮去货回;货去货回,两厢便利。
解放前,我父母亦农亦商,在黄坦雅梅最热闹的“枫树头”开了个店,店号“张春盛”。店中货物大都是通过河背埠头进来的。解放初,“以物易物”,我家又用几千斤好谷,从温州换来了本县第一台做面条的机器,此等“伟业”,也是通过河背埠头办成的。
记得小时候,农户每年都要交公粮。公粮经验收后先放在黄坦区粮库。我跟父亲为挣工钱,常常一起挑公粮去河背,每次两百斤稻谷,我能分担五十斤左右。我虽然挑得不多,但父亲说,已帮他省不少力了。我从中学会了“分担”,也学会了“金瓜络”、“步步紧”、“水牛相触”等缚绳方法。
还记得一次巡回宣传演出,我们先到稽垟,再到塘底垟,经黄坦坑到河背时,我肚痛难忍。队员扶我而行,一位黄坦嫁到河背的嫂嫂见状,知道情况后,赶紧扶我进屋,立马烧了一碗药茶让我喝下。众人在她家稍事休息,还不到10分钟,肚子竟不痛了!我喜出望外惊叹不已,由衷感谢。大嫂说,这没什么,山头地草药多,只要不是什么大毛病,几把草药几碗茶,也就对付过去了。如今想起这些,真有些恍如隔世!
从河西行是南向村。河背到南向很近,约一个公里。西行几分钟,便到了一个路边小庙。庙边有几棵“短毛头”的古松,平添了一种神气;路左下是一碧长长的深潭,那溪水因深邃而泛蓝,清粼粼让人不敢久视。再走几步,便到了一段桃花石的“百步岭”,岭边有个小石龛,龛边有两棵绿萌荫的大树,印象中是苦槠抑或香樟,这应该是村里的风水柴。再走过一座石桥,便到了南向村头。
南向是个较大的村子,因村舍背北面南,故名“南向”。村中大约有80多户人家。南向是汇溪的沙湾,沙汇,沙洲,所以就连这里的田地,也是沙田沙地。这些田地好种,产量高,据说80年代初这里就可以收十七八万斤粮食。南向还是个沙的宝库。南向的沙子真好,全是清水港的“光眼砂”。近水一侧是粗砂,粗砂后是中砂,中砂后是细砂,细砂后是“培泥沙”,泾渭分明,任你选用。更妙的是,这里的沙子取之不尽,用之不竭。你取沙挖了个大坑,一个大水后,马上又被填满了。现在一担好沙,要二十几块钱,还买不到。现在用沙,要到丽水,甚至到福建去运。要是南向没有淹没,我们真是发大财喽。
当年南向村里有三个黄中同事,都姓孟,他们该是孟夫子的后人吧,因而都是教师界之翘楚。那时教师之间也好,师生之间也罢,关系真的很融洽。同事结婚,我们便赶去热闹;我带学生到那里活动,就在教师家里吃饭。其乐融融,毫无顾忌。南向有我们的好几个学生。其中有生,笑靥如花,文静又不失活泼;另有一生住梅坑底,单条长辫,油黑发亮,脸蛋红扑扑的,既健康又俊俏。也不知道她们今在何方。
从南向村沿水边再向西行,约半小时便到了“上中步”。这村名,本叫“蟾宫埠”。
村前是一大大的溪滩,那大大小小的鹅卵石,远看白花花一片,近看却是各种颜色琳琅满目。那年我们带学生野营拉练,便在这溪滩上支起黑板上课。课后还与当地师生进行排球比赛,晚上还举行联欢晚会。当时汇溪乡校竟有多小学生,还有多初中生。教英语的是位从上海分配来的青年教师,现在想想真不可思议。
与溪滩特般配的是一溜长潭。潭水清澈发亮,深水处,蓝盈盈的,风起涟漪,诗情画意。潭边有一巨大崖壁,上有圆白,犹如月印:“半在水上,大盈丈,影入潭中,月光掩映,恰如月色。”更令人叫绝的是,每当十五月圆,月投潭中,正好映在崖壁月印上,如此一来,天上月,潭中月,崖壁月,三月生辉共映,此刻你若在这里踯躅赏景,犹如在蟾宫仙境闲庭信步。故此,“月印潭”,“印月岩”,“蟾宫步”,美名遂成。后因该村是埠头,故改称“蟾宫埠”;后因人贪书写方便,谐方言称“上中步”。
蟾宫埠原是汇溪乡府所在地,也是周边货物集散地,与泰顺包垟乡仅一水之隔,有渡船值守,又是个名副其实的埠头地。此地有两百多米的街道,街旁有运输社,供销社,邮电局,卫生院,旅舘,饭店,还有礼堂戏台,学校操场,应有尽有,好生热闹。乡医院还在排前村设分院,共有医务人员10人;还在8个行政村设医疗站,每个站有个“赤脚医生”。这样的教育卫生事业,真可谓“激情燃烧的岁月”,现在想起来,都还令人激动不已!
从蟾宫埠村再沿水向西转北走一会,就到了小溪口村。至此,一条大港通向泰顺百丈口,可行船;一条大溪通向双溪乡,可行筏。再走一会便到了库头村。
这是一个近百人的小村,年前,平阳库头村陈姓兄弟三人,一迁云和,一迁景宁,一迁该地。为纪念故土,兄弟3人所居之地都名“库头”。该村是一个典型的崇尚读书村,无论是考上初高中、中专、高校的人数比,还是正式工作、当上干部的人数比,在本县可能都是名列前茅,抑或首屈一指的。该村还有个学生,现在已经当了县委书记。
该村有教过我们初中代数的陈老师,还有几个同事和好几个学生。学生中还有同学们所说的班花,有人则说是校花。其实,汇溪双溪的女生都很漂亮,也许是因为山青水秀,也许是因为家庭、生活相对比较清闲宽余,也许是因为埠头地水港边的通达与灵动。该村是我每年带学生采风时的必驻地之一,我们在库头村吃、住都很方便。
与库头村隔溪斜对的是河垟村,过水即达。据说几百年前这里有一片洼地,大水时淹没成小湖,故名“湖垟”。后来洼地消失,则谐音改为“河垟”。这同样是个美丽的古村落。村前一湾碧水,村后几壁青山。修竹葱茏,鸟语花香。据说小村原来有两座大大的四合院,还出过大人物。两四合院后毁于大火。我曾与学生几次涉足该村。从遗留下来的两处高大的百来米见方的围墙,以及两个轩昂的门台中,依稀可以想见它们昔日的规模与气派。存留下来的精雕细琢的青石门台上,镌刻着书家秀丽的楹联,一副曰:一泓碧水中和气;四百青山蕴藉人。门楣上刻着:竹林别室。另一副是:室筑衡门容驷马;天开福地许鸾棲。门楣上刻着:南阳旧族。我真的好佩服古人的生活理念与态度,价值观念与审美,农耕文化与安然。比起他们,我们真的很浅陋。
我们采访的对象姓叶,原是个教师,曾被打成右派,后成为一个“检字痴”。他花了几十年的时间,历经苦难痴心不改,到80几岁时,终于创造了一种与众不同的检字法!该法的检字速度是纥今为止最快的。我曾为此写了《“啇代”笔码速检字典与它的主人》,发表了《未酬滔海亦英雄》《一个造字典老教师的故事》;一位学生则写了《小河那边》,还得过奖。每当说及此事,我心里总难以平静。老人手写几万汉字的检索,几十万字的注释,几百万字的词条,而且不能有丁点错误,这是何其的艰难困苦啊!令人深感遗憾的是,这种检字法没有被采用,这部字典也没有出版。在这个以成败论英雄的世界上,他似乎没有给我们留下什么东西,但我始终记忆着他的那种痴心与执着!
我们再沿着水边溯流而行,不一会就到了排前村。
村前是溪滩,滩前是大溪。村口另有一条小溪,与大溪形成“⊥”状。小溪上有一座精致的带栏杆的石拱桥。桥长十三四米,宽3米多,高约5米。过桥则有一个雨廊,廊后是商家。小桥、流水、雨廊、商家;行人、歇脚、购物、聊天,有一种小小市集的模样,更有一种乡村世界的闲适与温馨。
排前是个有多人的大村,一年粮食生产可达23万斤,还有毛竹12万株。竹林中建有五六十瓩的水电站,够村中用了。医院,有两个好医师,中西兼备,全科皆能,其中一位后还调到黄坦卫生院当院长。
村后有一排山,呈半月形,村处山前,故称“排前”;但也有人说,这个“排”字,与方言“筏”字同音,是误读误写,就如“蟾宫埠”说写成“上中步”。君不见那村前溪滩上的扇扇竹筏,那可是就地取材因地制宜的,上好的交通工具啊。
排前有条S形的街路,开了几家小店。印象深刻的是村中学校,学生好多,还有初中班,而且教育质量挺好。学校礼堂设在本地宗祠,有一个设计巧妙的戏台,“瞒天”与台周有挺好的回音与扩音效果。当年区里和黄中宣传队巡回演出时,最满意的就是这个戏台。
排前村有我的好几个学生。其中有一学生,读书刻苦,成绩好。后来考上中专,当了农技站长。黄中被列为县首所校长负责制试点中学时,我聘请他任学校科技副校长。因成绩突出,他被评为全国先进工作者。后又擢升为镇委书记,局长。另有一位女生,俊俏斯文,却又能歌善舞。周末回家,和同学捉了螺蛳,周一便要带些到学校分给老师;我的两个孩子,没有吃过鹅蛋,她便把家里带来下饭的鹅蛋给了他们。我的孩子叫他们哥哥姐姐;我们也把学生当作自己的儿女。人世间是有缘分的,这俩学生,后来找的对象,又都是我们的学生;他们的子女,后来又成了我们的学生。当我家遭难与碰到困难时,他们及他们周围的人,又都施以援手。这种师生关系,这种校群关系,现在想想都令人动容。为此,我曾写过长篇散文,《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》。
再往前走,就走出汇溪的地界,到双溪乡了。首先见到就是峃作口村。
离开排前村走二十来分钟,便到了双溪乡峃作口村的渡口,名叫“渡船头”。这里也是一个埠头地。
该村50多户人家,多人口。地势开阔,路道、溪流四通八达,曾经是竹木柴炭、兽皮山货、药材席草等集散地。当年,这里用龙须草织的龙须席和枕头席,不仅厚实、光洁、美观、耐用,而且有一种野生龙须草特有的清香。这真是一种健康保健的床上用品,很受国内外用户喜欢,可惜现在再也看不到啰。
该村处在两条溪流的交汇口,又是双溪与汇溪的分界口,又是一个渡口。从此口向两溪上溯,所辖有关地域为“双溪乡”;从此口顺流而下,所辖有关地域为“汇溪乡”。
此地为“丫”形水口地貌。四周崇山峻岭,且多石头,故称之为“峃”;峃下的溪坑口,简称为“峃作口”。由此可见,我们的先人,在取地名时,是很认真,很有文化水平的。
从峃作口村向双溪一路上溯,则又分成许多条溪流:有上溯富岙的,有上溯岭后的,有上溯西坑的,有上溯高岭头的,还有上溯铜铃山,上溯胜坑林场的……而这一条条大大小小的溪流,犹如天地山川间的藤蔓,牵挂着一个个鬼斧神工的景致:龙井坑,岩门大峽谷,岩门,三板桥;石柱,千秋门,胜坑,十二埕……
抗战胜利五十周年时,我在县广播站任职。为创作一个纪念抗战胜利的广播剧,我们先到大峃桥头井与周村采访,然后专程到峃作口,采访住在这里的一位国军中将。将军姓叶,毕业于黄埔军校,北伐时任团长。我们听他讲抗战故事,一起唱救亡歌曲,唱战歌,热血沸腾壮怀激烈!后来这个广播剧还在省里得了奖。还有一次是去采访该村的一个老党员,好象写了篇通讯,事隔二十几年,具体的内容已忘记了。
从峃作口村的“丫”形溪坑口右路,溯流而行,十来分钟便到了下尾村。该村约有30户人家。据说村旁有山叫外龙岗,村庄地处山尾,故取名“下尾”。
下尾村最有特色的就是毛竹多。隔溪对面,三湾四岗七沟八梁都是毛竹。竹林风涛,碧水青山。百鸟竞音,峡谷聪灵。黄坦民谣云:“下尾个(方言“的”)竹,筱村个粬;稽垟个糢糍,苕江个粽;黄坦个糖,稽下个栗子王。”这里点名说了6个地方,6种名特产。其中的“筱村”和“苕江”,是黄坦隔壁泰顺县的两个乡镇;其余4个地方,4种名特产,分别在过去黄坛区双溪乡下尾村、稽垟乡稽垟村、王宅乡共宅、石后等村(还有新楼的下店等村)、雅梅乡稽(济)下村。
在这首民谣中,下尾的毛竹是排在第一位的。由此我想起了一个采风时听来的民间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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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早以前,下尾村民趁水放毛竹、木头、山货到“下路”(指瑞安、温州等地)去卖。碰上一粮行大老板,他看不起山头人,欺负山头人老实,认为“货到埠头死”,不仅有意压低毛竹价格,而且出言不逊。这时下尾村放筏人中的“老大”,为替村里人争面子,提出要与老板赌富。老大问老板:“我们的一支(根)毛竹,可换你多少米?”老板说:“顶多半升米。”(4.5—5两)。老大说:“那好,我们下尾村山上的每支毛竹,你都用红布袋儿挂上半升米,如果挂得完,这些毛竹和米全归你;如果挂不完,你的粮行归我们!”也许是老板对下尾村的竹海和这首民谣早有耳闻,所以不敢豪赌,只得乖乖认输,既失了口气又失了面子!
从下尾村坐船过渡,沿溪边行走约20分钟,便到了严阵村。
该村约60户人家,多人口。住民绝大多数都姓严,据说是明代永乐年间,从黄坛的严本或柿树根分居于此地的。
严阵村前有一长潭,该潭上游5里处,有3条溪流汇集于岩门村。过去这里曾建有水电站,因水量丰沛,有人也将此称之为岩门港。古时岩门港筏业兴盛,筏行至严阵时要上下滩,为避免碰撞,竹筏便要在村前长潭中排阵等候,“严阵”之名由此而来。
关于严阵村,记忆深刻的有这么三件事。一是溪边的“大寨田”。我温师毕业时,分配到双溪乡小任教,星期六下午从学校回家,星期天下午从家里去学校,都要经过这一爿大寨田。这爿大田面积约四五亩光景,在那样一个小村溪峡中,这算是很大很大的田地了。最让人惊叹的还是那条长多米,用溪滩上抬来的大石头垒成的田坎,也可以说是防洪堤坝。那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石头,经过风吹,雨淋,日晒,都变得黑黝黝的,加之寄生在上面的,枯死了的苔藓和岩菌之类的物体,坎坝就像一条古老而巨大的苍龙,给人威猛而又沧桑的感觉。
二是我的一个学生。他的父亲也是个教师。为了改变家乡的面貌,为了给当地的乡亲脱贫致富作示范,职高毕业后回到家乡,利用本地丰富的的资源,在家乡搞起了木耳、香菇等食用菌的种植和技术培训。我曾经带人到这里参观学习。该学生曾被评为市里的先进模范。
三是我曾经与双溪乡部分教师暑假在此驻村,进行普法(宪法)宣传;也曾与区文艺宣传队在此宣传演出。那时才二十几岁,正当风华。傍晚和清晨,我便和要好的“队友”,或沿溪散步,或树下畅谈,或依窗共读,或窃窃私语。那青春的炽热对着未来的憧憬,你应该懂的……而今想起来依然怦然心动!
从严阵村沿溪边走20来分钟,便到了龙井坑村。该自然村约20户人家,80村民。
该村地处山峡之中,一边是崇山峻岭,民房建在山脚;一边是悬崖峭壁,民房建在崖脚。中间有溪流穿村而过,与村口外大溪交成“y”形。山中有深深龙井,龙井头在悬崖之上,水从涧中奔流而出,犹如苍龙喷水。崖下建有电站,发电供村民自用。
龙井坑村虽小,却很美;不仅美,而且蕴含着一种气势与神韵。这主要得益于那高耸入云的悬崖峭壁,还有那龙井的潺潺流水,加上环境与民居相得益彰,村口又有古树矴步,真真是天作之合的艺术佳品哇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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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年初夏,我们到龙井坑采风。中午时分,崖脚下的几户人家,邀我们在那里吃饭。木屋堂前间外的窗下,摆放着一段大树干,有4米多长,时光岁月,你坐我坐他坐,把树干磨得锃光发亮。我们坐在树干上歇息聊天。我看见三个大婶,都围着自织的粗布“拦腰”,既分工又合作。一篮儿马铃薯,一个人削皮,削好便“咚”地丢进第二人面前的水桶中;第二个人负责挖凹丼和清洗,洗好后“咚”地丢进第三人面前的铅脸盒;第三人则在砧板上“笃笃”地将马铃薯滾切成小块。这三人,仿佛事先约好似的,几乎用同等的时间,流水线似地干着活,动作熟练而轻快。我都还没看过瘾,一篮儿马铃薯就削完洗净切好了!
三人又分工:一人烧火,一人烧菜,一人摆桌凳碗筷杯盘碟盅,兼去热酒、夹竹筒腌菜。
午餐两大桌,我们一桌,主家一桌。8个热菜:慢火悠炒的马铃薯“金丝黄霜”,上面还加了点嫩韭菜;溪鱼干和溪螺蛳炒时加了紫苏,香气扑鼻;还有白晒菜干加蛏干;滚豆腐加海带子(结);“牛踏芋”、菜干肉、烧笋干。冷菜有蕌头、刀豆、嫩姜、蕨菜。还有喷香的米饭,据说是粳米中加了点糯米,口感特好,有嚼劲。最有特色的是“卵丝酒”:糯米陈老酒热滚烫后,倒入鸡蛋浆,用筷子搅几圈,于是,老酒琥珀色,卵丝似黄花,真乃色香味俱佳矣!
饭后,我们还询问了有关糯米酒、砻糠烧,红梅烧和腌菜的制作工艺。自那以后,我在家里也学着酿酒,现在已相当内行了!如果谁有兴趣,我可当师傅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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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龙井坑村给我留下的一个个色彩斑斓的意象,你怎能忘得了?何况那里还有我初中最要好的同学的故事,我曾经为他写过散文,为他们夫妻故事写过叙事诗。我想这就是文学,文学就是人学,人学就是生活学。
再往下走就是岭脚村了。双溪有座山叫叶山,叶山有条岭叫叶岭,叶岭山脚有个村就叫岭脚。从峃作口“丫”形左路溯流而行,不到30分钟便到了岭脚村。
岭脚村的民居,清清水水地分成两排,依山一排,傍水一排。中间有条百十米长的岩石路,叫岭脚街。街路全用溪滩抬来的扁溪岩砌成,光光溜溜,感觉特别干净舒服。
该村的地形地貌,跟龙井坑村有点相似,也是坑丼形,也有崇山峻岭,也有悬崖峭壁。不同的是,龙井坑悬崖下建了房屋,住了人家;而岭脚村悬崖下是一溜长长的深潭。岭脚这个“坑”,比龙井坑那个“坑”,地方面积要大许多。
岭脚村约有50户人家,近人口,是双溪乡政府所在地,有关单位一应俱全。双溪乡小也办在这里。这里的原住民,加上政府部门和有关单位的工作人员,再加上学校师生,使得这个小地方,真的挺热闹。这里虽有点闭塞,却时不时地能让人想起桃花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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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我温师毕业,在县广播站当了半年播音员后,被分配到岭脚小学任教。校长姓王,年且五十,口袋里总揣着一根一拃长的“烟筒端”,课余饭后,老“嘶嘶嘶”地抽着自种自制的旱烟丝。教导姓李,戴着眼镜,瘦小文弱,却在当地取了个牛高马大的漂亮媳妇。总务姓叶,本地人,是个民办教师。余下的教师就是我。这真是,三个领导一个兵,可校长说,这叫麻雀虽小,五脏俱全,四脚香炉,最最稳当。
到岭脚小学的第一天,校长就跟我说,这个学堂还有个名字叫“恋爱堂”:凡是在本校工作的未婚教师,都会在这里恋爱结婚。我笑笑,不置可否。后来不知不觉的,我也似乎进了这个“迷魂阵”。然而一年后,家父病故,我调离该校。要不,我可能也会践行这个称号了。这个我初为人师的地方,以及那些未曾述说的故事,永远值得我去怀念。
双汇溪的这些村庄,之所以让人怀念,一是因为水港通达,人情温暖;二是因为资源丰富,环境宜居。人们安居这方水土,过着一种靠山吃山,靠水吃水,农林工商与交通运输综合运作(这里原来办了好些综合厂)的较闲适的生活。其实,这种生存之道及模式,有着传统村落应顺自然及人文上的优势,在我这种有点迂的人看来,这真是很不错的选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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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些日子,我翻看了自个的旧文《曾经山水》。文中写了半个世纪前的叶山,叶岭,岭脚,岭小;写了自己的一些故事,还有那段短暂却难忘的感情。
为了这些个“曾经”,这些个叨念,双汇溪库区移民时,我特地又走了一趟当年的这些地方,竟机缘巧合地又遇见了她。她与家人都有些故土难离。我趁机跟她说了好些话。现在想起来,似乎有点“小资”。但最终记住的这句话是不会错的:树高千尺,不能忘了根;人行万里,不能忘了出发的地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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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编辑:佚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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